青霭白云

中原将军孙x南疆祭司乐

无特定朝代和民族 

前文戳此（1）（2）

南疆虽无中原那般四季分明，春来草木的新绿却依然那么惹眼，让人见了心生喜欢。隐隐有春雷在浓云间轰隆酝酿，时近惊蛰，天地万物都在暗地里卯起一股劲，为一场尽情的蓬勃而蓄势待发。

春日青黄未接，粮草供应不来，人的精神状态也不佳，往往并不是动兵的好时节，可孙哲平恰恰认为，此刻非常值得冒一个险。

他料想踏足此地不久的对方，尚未熟悉南疆的水土，应在疲于应付异乡的春天；而自己残余的军队意外找到了栖居所，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已经可以有一战之力了。

再加上现如今——

俯首于祭台阶下的孙哲平，依循百花部落的习俗，行着一个异族的大礼。周遭缭绕着精心布置的草木芳香，祭台上微醺的暗火，隐隐焚灼着虔诚的祈愿。

趁没人注意，他忍不住偷偷抬眼，去追寻祭台上那个明烈如火的身影。

还是那一身熟悉的凤纹红衫，在胸前、腰间、手腕和脚踝等处，都精心别系着新鲜编制的天然饰物。祭司在淡淡的香雾氤氲中跳起铿锵的战舞，他戴着狞厉的面具，长发随着鼓点凌风飒沓，从隐约的脖颈、滑落的袖口和提起的衣摆，隐约可见他身上用火红的朱砂绘上了交错的彩纹。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祭司舞至台前，翻手一个回旋便利落地带出祭坛上暗藏的火把。埋于坛底的灼热燃料甫一触及空气，霎时便腾起炽烈的明焰，可祭司恍若全然觉不出危险，犹自带动着火焰翻飞，好似纷繁的落英。

尔后一声鼓的铿鸣，如一锤定音。年轻的祭司背向天空伫立，举起的火把在氤氲气雾中蓦然烧得更旺，仰面迎向苍穹。

轰！烈焰升腾，直贯天地。

好似从火中获得了什么神谕，红衣的祭司一边缓缓地转过上身，一边慢慢揭开他的面具——

张佳乐的模样从那张面具下渐渐浮现，脸侧细密的朱砂纹饰衬得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像故乡兆示丰年的瑞雪。

可那张脸上的神情是孙哲平从未见过的肃穆庄严。

本就明丽的眼睛里，顷刻间仿佛容纳了一望无际的深林巨谷。这里曾经历过的，天地巨变，沧海桑田，多少漫长的时光，都从那里一一流淌。

那是未曾在史册上书写、却真真切切发生在南疆红土地上的，悠久的历史。

这便是南疆祭典仪式的目的——召唤神灵，天降附身。

此为战前祭典，所唤自然为南疆的战神。

百花信仰凤凰，升天的燃焰所召唤的，是烈火中千锤百炼、周身所披之羽皆为金戈铠甲的战神凤凰。

此刻，凤凰已成功降临，稳稳附身在了本代祭司的身上。

台阶下，整装待发的百花部民纷纷匍匐，齐声恭贺战神的到来。

另一侧孙哲平的部队也赶紧跟着扑在地上，含混着异族的发音。

领头的孙哲平将葬花出鞘，横在眼前，正巧接下来人用猎寻破空的一击——

铮！

金声相撞，红衣的祭司早已飞身而下，手执猎寻抵在横亘的重剑之上。顷刻间天地仿佛静止，孙哲平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听面前被神灵附身的张佳乐，朗声吟颂起来自上天的祝福。

一串清晰的音节，声声如金戈裂帛，哪怕难识其意，也能被其中蓬勃的战意感染。

音节在张佳乐口中重章叠唱，回环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更加入一层振奋，将整个祭坛的情绪氛围不断推至高点。

孙哲平闻声而立，与祭司代表的神灵站至并肩。他左手高举葬花，与张佳乐右手抬起的猎寻，铿地一声凌空交叠，直指苍天。

他的声音附上他的，汉族的语言和南疆的声音，共同喊出一句意义相通的战前宣言：

披靡所向，

佑我南疆。

兵出奇招，往往也要承担加倍的风险，何况这还关联着全军兄弟们鲜活的生命，一点也马虎不得。

根据张伟暗中查来的种种痕迹，孙哲平判断对方只有可能在相对开阔的这一带活动。原始森林里随暖春而生的瘴气和毒虫，这些从中原来没多久的人根本受不了，只能放弃隐蔽，到空阔一些的地方去寻得喘息。

想来自己刚刚踏上南疆，也同样是受不了的。后来究竟是如何适应的呢……

大概，每天直面嗜血的兵刃、熊熊的战火，还得同时提防背后蛰伏的暗箭，让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吧。

孙哲平率领他不多的部下，故意走得隐蔽又小心，但又悄悄漏出些不易察觉的痕迹，让对方的探子可以隐隐约约地探知，然后去汇报给他们的头领。

一旦得到探子汇报的消息，那个上回没能杀死自己、眼下正急功近利的家伙，下一步一定会落入自己的计划中。

只是……孙哲平默默听着身后几近于无的脚步，那是一群誓死追随他的兄弟们。出于谨慎，他和张佳乐对战前计划严格保密；可他也向自己剩余的所有部下明说，此行凶多吉少，如有牵挂，切莫跟随，他们还都纷纷义无反顾地和他站在一起，全军竟无一人退离。

这一役之后，很可能许多人便只能活在了过往……幸运的，或许能拾回不知完整与否的残骸和遗物；不幸的——大概只剩追忆还能证明，他们曾经活着吧。

可这些从来不会阻碍孙哲平的脚步。他和他们每个人既然都做好了觉悟，那便只有向前。

向前奔赴他们各自的、或光辉或晦暗的未来，用手里的戈矛盾戟、用自己的肉体凡躯，战不旋踵，永不后退。哪怕拼尽余生最后一丝残念，哪怕自己最终身首异处，那份护佑国土、刚正不阿的信念，依然在源源不断的后继者中长存永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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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主催叶一小朋友，在我最怀疑自己的时候向我发出了邀请。

工作的忙碌和无尽的卡文过程中她照顾我很多，只可惜我依然没能把这个坑填完。

可以说我这次出来发文，是为了她而来的，把文档发给她的那一刻，我已经觉得完成这次使命了——

虽然遗憾远远大于满意。

这个故事的后续，我们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