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白云

楚云秀／李华中心，原著向清水无CP

又名：男人都是大猪蹄子（bushi）

 

铃声响起，屏幕是再熟悉不过的联系人。虽然时间上有些意外，李华还是熟练摁了接听：

“喂，队zh——”

“男人都他妈是大猪蹄子！！！”吓人的哭腔瞬间穿透耳膜，震得李华天灵盖都要飞起。

“长……？”

猛然被打断的惊吓，本该让李华就此噤声；但他收的太急，还是有尾音不甘地漏出，随着主人发现了什么，音调带了疑惑的扬起，还愈发有了底气。

李华自己都觉得，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把汉语的第三声发得这么完整、饱满，又富含感情变化。

他冷静的话语中甚至带点愠怒：

“队长，你喝酒了？”

 

楚云秀傍晚是打扮了一会出的门。

第十赛季无缘季后赛，让烟雨队长连约会都有些兴致缺缺。换以前跟男朋友见个面，楚云秀怎么也得折腾上几个小时，化妆啊试衣啊造型什么的，恨不得出门就去选美大赛打一架。

然而今天，她只随意打扮了一会；然而今天，她就被那男人给甩了。

职业选手不喝酒是常识，可今晚的楚云秀不仅破了戒，还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头醉着。身为副队和搭档，李华又气又急。

“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哪……”

他无力地拧着眉头，几轮轰炸下来，李华已连“队长”都懒得称呼。

“妈蛋老娘哪次被缠着打荣耀不让他！”楚云秀仍仗着醉意自说自话，“竞技场放水放得跟泄洪一样，打副本打boss从来都故意让他多表现，还偷偷摸摸给他补漏洞擦屁股。说白了，他那水平连网游高手都算不上，是谁给他勇气在朋友面前吹，吹自己是民间荣耀第一人的，狗屁！要我说，周泽楷就算只用腿，不，就算只用腿毛！蹭键盘！都比他打得好！”

给他这勇气的不就是队长你么，李华偷偷吐着槽，然后陷入轮回招牌究竟有没有腿毛的思索，过一会才惊觉自己已被带偏。

楚云秀还在继续：“今天我不就是，嗝，心不在焉，放技能时，下手重了点嘛，他居然、居然直接把我甩在网吧里，自己一声不吭，走了！现在又不知道从哪里勾来一个妖精，说老娘没人家体贴？我操！”

“队长，地址……”

“李华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告诉帮派，替我杀个人——”楚云秀打了个嗝儿，停顿一会又继续说，“对，就那渣男名字你懂的，给老娘，见他一次杀一次！”

楚云秀向来喜欢把公会叫帮派，说这样很霸气，有一起闯（da）江（qun）湖（jia）的既视感。

可这种话没背景没铺垫地突然往外头一说，就总觉得哪哪不对劲了，尤其李华还猜出楚云秀应该在某个酒吧，心里简直绝望得想挠墙：

“小点声啊我的姑奶奶，别真有人误会你哪个大姐头，把你当黑社会举报了。”

他猜的确实没错，眼下以楚云秀为中心的周围人，都一脸惊悚地把屁股往外挪了挪。

“叫什么姑奶奶——”楚云秀趴在吧台不满地哼哼，“叫秀秀。”

李华忽然理解了冯主席为何随身备着药。

 

李华很明白，楚云秀平时爱放狠话，也故意摆出一副大姐头的样子，总归不过色厉内荏——她只是太在意风评里说的，烟雨因为女人当家，整体的风格就是个软字。

楚云秀新谈的男朋友，哦应该叫前男友，李华也见过。凭着对同性的了解，他很快就看出，这男人喜欢的只是楚云秀装出来的模样，等新鲜劲过去，两人未必会适合。可话又说回来，李华自认和楚云秀私交没那么铁，他们只不过是配合默契的正副队长，要论起私下亲疏，可能还比不上一年不见几次的张新杰。

她楚云秀跟什么人谈恋爱，和他李华又有多大的关系呢？

只要队长开心就好。

可现在队长不开心了，还不清楚她人在哪，李华感到责任在身，事情也有些难办。

“队长你把手机给旁边侍应生——”

“叫秀秀！”楚云秀固执己见。

“让我问问地址——”

“叫秀秀～～”楚云秀不依不饶。

——！！！

联盟第一忍者，那双全荣耀最擅长暗杀的手，此刻已经快把手机捏爆。

呵，你秀，你陈独秀，你秀个大头鬼的——

“秀秀。”李华乖巧地说。

 

好一番软磨硬泡，终于给李华问出了地址。幸亏楚云秀醉前还算清醒，选了个位于犄角旮旯的酒吧，被人发现的几率也能降低不少。

李华一辆共享单车走街窜巷飙得飞起，大口喘着气闯进门里就匆匆找人。结账时他看了眼账单，好几种稀奇古怪的酒，一股脑儿混进滴酒不沾的胃里，不醉才怪。

看着楚云秀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烟雨副队发誓只有字面意思），李华硬着头皮上前，艰难架起了自家队长。

李华个子瘦瘦小小，平日里也是个低调的性子。列队上场他总是走在楚云秀身后，参加记者发布会也经常不坐中间，和在赛场上隐匿于暗处的风格倒是相当一致。

而楚云秀身形挺拔，女孩子里算是高个子，作为队长又经常走在C位，本人还极力营造出霸气外露的模样，无形间气场就不知添了多少。

因此，一米七出头的李华，总让人觉得在一米六七的楚云秀跟前矮上一头。

就好像风城烟雨一直是大部分观众、甚至自家粉丝都认定的烟雨第一招牌，却忘了事实上的战术核心，是从来在炮火中隐藏踪迹的林暗草惊。

可那点微弱的身高优势，在扛起醉酒的楚云秀这种事面前，还真发挥不了半毛钱作用。典型宅男体质的李华，光是把楚云秀架出酒吧都累得半死，更何况这位姑奶奶手舞足蹈还没个消停，时不时揪一下李华短短的板寸，嘴里仍不住骂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在一片或讥讽或鄙夷的目光中，李华憋了满口的我不是我没有，却发现即使来了江波涛也没法把他洗清。

悲催啊。

荣升“大猪蹄子”的男人——李华，觉得就算亲队长没把他薅秃，他也愁得离秃不远了。

总不能把楚云秀打晕了拖回去吧。

可他也不能找外援，毕竟叫战队里的谁来帮忙，都可能会被队友知道。

别的不说，眼下队里绝大多数都是新人，要让他们看到自家队长这副德行，以后楚云秀还要不要在烟雨战队树立威信了？

毕竟，女选手当家的微词，可不止会影响观众和粉丝。

李华叹了口气：队长捅的篓子，副队说什么也得堵上。

认了吧。

 

架着这么个（比自己还重的）大包袱——嘘等队长醒了千万别告诉她！共享单车是骑不成了；街道狭窄弯曲，叫车也极不方便。李华绝望地发现，最好的办法，竟然还是一路走回去。

楚云秀自己扶着墙蹲在路边，天旋地转吐了个七荤八素。混着胃酸黄胆的酒吐怎么也不会好闻，李华别过脸捂上鼻子，强忍着上前，递去了纸巾和漱口用的矿泉水。

他自己虽没喝过酒，但在春假夏休各式各样的聚会上，也见过不少醉酒的人。所以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

靠，今天他是跟猪过不去了么。

李华愤愤想着，然后费劲吧啦把楚云秀拽到一旁，给她擦了那总也没弄干净的嘴巴。

有残留的一点口红，印在脏了的白纸巾上，仿佛一抹隔了夜的蚊子血。

 

伺候完酒吐，李华想了想，终于还是心里一横、蹲下身来，把吐干净了的楚云秀往背上一挂。

炎夏的夜里几番折腾，李华身上也累出了汗。他已不在乎自己会不会熏着队长了，反正楚云秀刚刚吐完也香不到哪儿去，一个汗一个臭，端地正好是臭味相投。

他歪歪扭扭起身，试图背着她走。

谁知刚迈出第一步，就稀里哗啦跟扭秧歌似的，差点交待在马路上。

——啊，今夜的李华，是一条瘦弱的咸鱼，失去了梦想。

李华自顾自地仰天长叹，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楚云秀自己把脸搁在了他肩头。似乎觉得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楚云秀迷迷糊糊抬起手臂，松松垮垮搂住了他。

 

有了楚大小姐的配合，李华第二次尝试背起队长，终于艰难成功。

而楚云秀或许是闹够了也吐够了，没有再发酒疯，只是乖乖伏在李华背上，偶尔吐出几个不明音节，以示自己活着。

李华一边负重前行，一边盘算着从哪条路送楚云秀回房间，最能掩人耳目。

耳畔却忽然传来她蔫蔫的一句：

“辛苦你了……这么久、以来。”

李华的脚步忽地一顿。

他刚想吐槽久什么啊我还嫩着呢，略一想才猛然发觉，自己出道，也有四年了。

居然，四年了啊。

大多数人说起七期，津津乐道的总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孙翔，那个傲上了天的唐昊，那个手速达人刘小别，还有那个被人人羡慕的运气差点压垮的邹远。再加上楚云秀之于烟雨的瞩目，李华就此悄无声息地做着他的副队，做着烟雨所有战术围绕的核心，做着出道一年就常驻全明星的选手，做着那么多听起来一点也没法低调的事。

可他偏偏就能如此低调，低调得连存在感都稀薄。

于此，李华本人其实相当满意。就某种程度而言，他和周泽楷一样，都是特别不乐意站在人前的性子。周泽楷是本身的沟通障碍，而李华，只是单纯的不想不愿而已。

所幸他没有周泽楷出众的外形和场上的强势，也不会受到挥之不去的关注。他觉得自己何其幸运，不愿承受的光芒都被耀眼的身边人接了去，让他得以安安心心一心一意地，做着每个职业选手都向往的团队主心骨。就连出手的那一刻，忍刀十六夜还附带了几率性致盲，让重伤甚至出局的对手，连看都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可当他见识增长，才渐渐发现，他的幸运，不可忽视地有着楚云秀的牺牲。说起来，楚云秀本身也是个爱躲在后方打辅助的风格，却在战队需要时，以一己之力担当了主攻角色。女儿身，男儿装，战场上的楚云秀操控风城烟雨临风而立，像极了荣耀界的花木兰。

李华的到来，虽然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硬打主攻的压力，但李华长时间隐匿的风格，注定不可能让楚云秀全程打辅助。更多时候，楚云秀仍要拼命猛攻，来填补李华的潜伏期带来的火力真空。说也无奈，烟雨的选手风格和水平就在那里，其他人不适合或者做不到，那就只有队长楚云秀来牺牲自我。

所以李华更加竭力，去把握每一个战机，去抓住每一个目标在风城烟雨攻势下的漏洞，然后出其不意、欺身上前，用他最高效最熟练的爆发，给敌人带来毁灭的打击。

他明白，真正能帮到队长的，只有自己最出色的发挥。

第十赛季舒家姐妹的固定上场，让整个烟雨的战术变得愈发别扭。李华自然疑惑，却也从来没主动问过为什么——楚云秀每次拟定战术的发愁，他都看在眼里，想一想，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于是李华更加拼命地训练、更加拼命地力图一击必杀，也在败于兴欣那一次，楚云秀表示不想去记者会时，李华破天荒地接过了采访的主角位。

眼下背着楚云秀，李华忽然有心思开起玩笑来：“队长啊，照你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那舒可怡舒可欣她们没来之前，你不就一直带领着四个大猪蹄子，去打团队赛么。”

想想又补了一句：“哦，还有个待在替补区的，备用大猪蹄子。”

楚云秀歪着脑袋很是理解了一会，才理直气壮地回答：“那可不，老娘我，嗝，做了那么多年大猪蹄子的头头——”

李华赶忙回应：“是是是，您就是大猪蹄子的头儿。”简称大猪头。

“唔——”楚云秀费神想了想，突然对着李华肩膀狠狠一拍：“不对！李华你、你趁我醉了，你蒙我呢！”

李华咧着嘴感叹，姑奶奶你下手真狠，想不到醉是醉了，智商还没退？

楚云秀支起食指一下下戳着李华，支吾了好一会才说：

“你们分明是、是——是小猪蹄子啊哈哈哈哈……嗝儿！”

呃，小猪头，好歹比大猪头，要可爱一点点。

呢吧。

李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得整个上身都不停地抖，止都止不住。他一边笑，一边七扭八扭蛇皮走位，醉汉一般摇摇晃晃向前走。

虽然他背上那个才是真的醉汉，而这醉汉正被他晃来晃去，嘴里发出几声不满的嘟哝。

要说狼狈，今晚的李华也挺狼狈的。

却让人莫名地生出一份信任、一份可靠来。

 

咝——

楚云秀迷迷糊糊醒来，便觉得头疼欲裂。

宿醉，还真特么难受啊。

断了片的楚云秀胡乱地拨拉床头，看到手机里接近大中午的时间刻度下，未读信息哗啦啦地排了一串：

“李华：队长，醒了吗？醒了回个话，有不舒服赶紧说一声。”

“李华：队长，窗边有烧好的开水和一罐蜂蜜，宿醉后喝点蜂蜜水，解酒的。”

“李华：还有保温壶装好的粥，你的早餐，我怕放床头会被你一不小心打翻了。”

“李华：昨晚你实在醉得厉害，把你带回来简直要命，不过战队里还留着的人都没发现，今早我了说你不大舒服，没人知道你喝醉的事。”

“李华：下次别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了，要单独去哪，都先跟我说一声。”

“李华：还有，那个，呃……睡衣是你自己换上去的我没看也没碰我站的远远的还背过身去了真的我对天发誓！！！”

“李华：哦对了，今天中午食堂加餐，吃大猪蹄子。”

最后那四个字，仿佛某种秘密的暗号，或是拧开了锁的钥匙，楚云秀的记忆大门猛地被撞开，还记得的不记得的记得不清楚的断了片儿的哗啦啦一股脑儿涌来，羞得楚大队长差点要钻到墙缝里。

完了完了完了，丢脸丢大发了……

捂脸羞愧的同时，楚云秀心底还是忍不住感慨，得幸亏有李华。

幸亏有他，在她扛起烟雨的时候，能守在她身旁。

 

“队长，你来啦？”坐得离门最近的队员招呼道。

烟雨的淘汰，意味着夏休期提前到来。不少队员都已各回各家，还留着的要么主动加训，要么就跟着李华时不时去网游里，趁八强战队专注季后赛时，大肆争抢近期的野图BOSS。

此刻李华正带队指挥，听见队友招呼，匆匆抬头望了一眼，又赶紧投入到指挥中去：

“骑士准备拉仇恨，输出先不要动手，远程整体再往七点钟方向移五个身位格……偏了偏了，往你们右一点——对对，就这。”

自从叶修带了头，整个联盟公认的大神选手，几乎都在野图BOSS战场溜了个遍，唯独经常拍广告的周泽楷，以及沉迷追剧（后来再沉迷谈恋爱）的楚云秀，还没掺乎过这趟浑水。

眼下，楚云秀熟练地刷卡上机，啪啦啪啦发了几条消息，就操纵着手里角色全速冲锋。

另一边，战斗渐渐趋于白热化，李华的指令也更加密集：

“一队退后！二队输出跟上！三队保护牧师，小心偷袭——喂，那个女元素法师，危险，往后退一点！”

“那是老娘的号！”耳机外传来杀气腾腾的一声断喝，这把声音，必是烟雨队长无疑。

“李华，你继续指挥，我配合你！”楚云秀气势汹汹，好看的凤眼里似乎燃起了火。

“看老娘亲自出马抢个BOSS，谁挡道的，来几个杀几个！”

“……啊，好。”

李华娴熟地穿梭在敌我交织的炮火中，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加入楚云秀的掩护，李华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时机一到，李华指令正要出口，楚云秀手里的法杖早已直指前方，吟唱好的大招使天地都为之变换。

烟雨队长豪气冲天又中二兮兮地，朝着BOSS和乌泱泱的敌军吼道：

“吃老娘一记天雷地火！”

————————————————

大半夜发应该没什么人看到，液。